一颗郁金香的种子,顶着一个嫩芽儿。
立春后的第三天晚上,我搬出了角落里的花盆,一个中号脸盆大小的花盆。去年我买回一盆郁金香。青青的叶片里,抽出一根根筷子粗细的茎干。一根茎干上,顶着一朵橙红如火的、正要打开的花朵。小侄女说像顶着一个个草莓,嗯,是很像。
兔年春节前几天,郁金香开了,从年前开到年后,美丽生动了一个春节。待年味渐渐淡去,郁金香也开始枯萎,干瘪凋谢,花瓣从枝头落下,掉到花盆里、花架上、地砖上。我拿剪刀剪去郁金香的枝干,把花盆从花架上挪到水池底下,就再没有管过它。
雪花飘飞,腊梅吐蕊,日子山高水长,又是一年新春。我又网购了两盆仙客来。仙客来长得喜庆,团团簇簇的绿色叶片上,捧出团团簇簇红彤彤的花朵,洋溢着新年的气息。我搬出种郁金香的花盆,又找来一个大的塑料袋,兜头套住花盆,连铲带倒,先把花盆里的土倒进塑料袋,然后把两个小盆的仙客来,装进空的大花盆里。整好花型,摆上花架,盛装迎接龙年春节的到来。
整理泥土时,忽然发现,看似一盆沉寂的泥土,敲开打散后,里面竟然是另一片天地。一颗颗郁金香的种子,或团团聚拢如整蒜,或粒粒散开如单瓣,每一个头上,都顶着一个嫩芽儿,新月一样的,纤纤的嫩芽儿。有的种子脱尽了外壳,莹白如瓷,从形到色,活脱脱一粒蒜瓣;有的裹着一层薄薄的外皮,栗子色的外皮,使得丰满的单粒看上去也像一个栗子;有几个整蒜的,栗色的外皮之外,又裹着一层壳,像黝黑的泥土上落着白色的清霜,壳上横一条竖一条裂纹,像一个战胜归来的勇士,披着破碎却荣光的铠甲。
不管是整个的,还是单个的,也不管是莹白如瓷的,还是披着铠甲的,种子们经受了一轮春的萌动、夏的酷热、秋的沉静、冬的严寒,在泥土里沉默着、蓄力着。
当布谷鸟的啼声,唱出春天的第一个音符,当早春的风弯下腰身,唤醒大树沉睡一个冬天的梦,郁金香的种子,也从一个蝉鸣高枝、山寒水瘦的梦里醒来,悄悄张开耳目声色,轻轻伸一伸腰肢,开始呼朋引伴,抢着赶着,准备开始新一趟的生命之旅。
生命这般柔软,又这般坚韧。想给它们写一首赞美诗,可我不是诗人,找不到合适的句子。于是找来两个花盆,把它们一个个种进去,让嫩芽儿一个个立着,成为自己的诗行,笑对春风。
春日春风过,春时春芽长,春意越来越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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